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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醉袖撫危欄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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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棠如攏著袖子施施然走過去。

魏國公眼皮子一掀,跳起來就要暴打這倒黴兒子一頓。

“叫你沒事編排你老子我。”

謝棠如堪堪避過。

要不是他爹這把年紀了,說不定他今天能被老頭子追著打跑出三條街。

他閃過魏國公迎面來一拳,嚷道:“你再打我,你的醬肘子就沒了!”

拳風在他面前停住。

魏國公環視一眼四周:“都下去吧。”

等小廝們都走得看不見了,他才搓了搓手:“宴仙樓的?”

謝棠如點了個頭,把食盒遞給他。

“嘿!還是這玩意香!那幾個破道士天天叫老子我吃什麽花上的晨露,吃吃吃,吃那玩意神仙也得餓死!”

魏國公掀開食盒蓋子,一看到裏面淋著醬汁的肘子,眼睛亮起來。

“你少吃點那些玩意,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。”

謝棠如道。

魏國公白他一眼,“你小兔崽子安分點,我肯定能多活幾十年。”

一數落起自己的不孝子,魏國公的聲音都響亮幾分:“你瞅瞅你自己這副德行,整天鬼混就算了,還成天想著幹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!你老子我辛辛苦苦才活到今天,萬一被你連累誅了九族…………”

謝棠如馬上接話:“您老人家放心,如果真有那麽一天,那我肯定就不當您兒子了,誅九族肯定也輪不到你頭上。”

“輪不到我頭上,你想輪到誰頭上啊?”魏國公啃了一口醬肘子,大聲呵斥謝棠如,“不肖子孫!”

謝棠如:“…………”

謝棠如覺得他爹越來越不可理喻了。

他默了默:“您繼續吃吧。”

說完不等魏國公呵斥他,擡腳就走,三兩步就消失在了園子中。

魏國公又啃了一口醬肘子,罵一句:“小兔崽子。”

小兔崽子沒聽到他爹罵他,小兔崽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,小兔崽子開始聽暗衛稟告。

“主子,那人過了熹直門,去了城南坊,在那裏人跟丟了。”

說的是今天撿到謝棠如玉佩的那個人。

謝棠如“嗯”了聲,對這個結果倒是沒有多少意外。

那個男人出身行伍,身手高強,非普通人能及。他手下有幾分本事他心底也清楚,能跟這麽一段路已經不錯了。

但既然跟丟了,就證明對方身份確實不一般。

謝棠如有點漫不經心地思考著。那人會是什麽身份?又是誰的人?

在這個時節進京,又像是出身軍中,不會是那位四皇子、成王殿下的人吧?

他想了想,覺得這個可能不小。

那位成王殿下如此討厭,但他手底下的人倒是不錯,可堪一用。

“繼續讓人留意近日京中外來者的動向。”謝棠如屈指在膝蓋上敲了敲,還是補了一句,“另外,若是有發現今日那人的動向,及時向我回稟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位成王殿下從邊境折返,算算日子儀仗應該到崇州境內了。”他沒頭沒尾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。

屬下尚未明白過來他的意思,謝棠如繼續問。

“我們的人到哪兒了?”

“回世子,也快到崇州了。”

謝棠如略略沈吟片刻,“先按兵不動。崇州離帝京不遠,該有人比我們更著急才是。”

帝都動蕩,皇子黨派爭鬥僵持不下,天子闕內那把至尊高位誰都想要。而這個時候,一位手握兵權的嫡親兄弟反而是皇子們最大的仇敵。

“若是後日還沒有收到消息,就讓我們的人……推一把。”

他口吻噙著幾分淡淡的笑意。

屬下心頭一跳:“……是。”

謝棠如制訂完針對成王的計劃,心情好上不少,一邊心裏想著對方被亂箭射死、騎馬摔死、被人毒死、重傷不治而死、吃飯噎死等等幾十種死法,一邊繼續為死掉的老皇帝傷心掉了兩滴鱷魚淚。

——老皇帝幹嘛不再晚死幾天,等局勢更混亂一點,才有利他從中混水摸魚啊。

謝棠如頗為可惜。

這樣一想,倒真有兩分情真意切的傷心了。

不過,他更傷心的是他爹讓廚房禁了他的晚膳。理由是他這個不孝子供的那盤醬肘子把魏國公咽到了。

魏國公:不孝之子,其心可誅!

謝棠如:“…………”

就這樣,他晚膳沒了。

甚至為了懲治他這個逆子,他爹給廚房掌勺的師傅放了半天假,還叫人把廚房鎖上了。

謝棠如幽幽地問自己的侍衛:“我其實是他仇人的兒子吧?”

“您別這樣想。”侍衛憋出一句,“說不定您就是他仇人轉世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謝棠如覺得這侍衛可能是他爹的臥底。

但飯還是得吃。

廚房沒有飯,可別的地方有啊。他爹養著一群道士,每天和人討論長生得道,總不可能餓著他的座上賓。

謝棠如拐腳穿過兩道垂花門,進了南面的一間院子。這院子裏住著一個他爹養的道士,但具體姓甚名誰他是不清楚的。

於是一概以“道長”稱呼之,必不會出差錯。

道長年過半百,仙氣飄飄,胡子一把,可能比頭發還多。

道長一個人住。

道長正在吃飯。

謝棠如瞄了一眼,席面上有八寶鴨、雞茸金絲筍並三四樣爽口清淡的小菜。

見他來,道長連忙起身相迎:“世子爺今日降臨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?”

同時心裏犯起了嘀咕,魏國公這個兒子對他們這群道士素來都是不假辭色,今天突然造訪——非奸即盜啊!

謝棠如道:“近日偶遇一件事,實在令我困惑不解,所以特意此前來討教道長,希望道長為我解惑。”

聽了這話,道士一下子放下心來,摸了摸胡子說:“人生在世有惑實屬常事,世子不必過多憂慮。不知世子是否用過晚食了,不如坐下與貧道一同享用些膳食,順道與貧道說說世子的困惑之處?”

這正合了謝棠如的心意。

故作矜持地“嗯”了聲,施施然坐了,又“盛情難卻”地用了幾口飯食,謝棠如突然擱了筷子,說:“道長,如此佳肴豈能沒有美酒作伴。”

道士:“世子所言極是,可惜我這並無好酒。”

“道長這話說的就不對了。”謝棠如笑吟吟說,“難道我父親還能虧待道長一壇好酒不成?”

說著吩咐婢女:“道長命你去國公處取一壇梨花白來。”

道士:“…………”

只是沒等他說什麽,婢女已經領命去了。

“梨花白”是南方傳過來的一種烈酒,因有梨花香、色澤淺淡而聞名,頗得達官貴人的喜愛。可惜此酒難釀,有價無市,魏國公好不容易才得了幾壇,舍不得多飲,只偶爾淺酌一小杯。

簡單點說,就是謝棠如他爹的寶貝。

不多時,婢女便捧著一壇酒回來了,抿唇微笑:“國公爺不在府內,管事便做主將這一壇酒交與了奴婢,聽說是最後一壇了,虧得奴婢去的趕巧呢。”

謝棠如彎了彎唇,夾了一筷子筍絲。

他當然知道他爹不在府中。他要的就是老頭子不在府中。

梨花白沒了,這下老頭子回來得氣死了。

吃過酒菜,用過飯食,道士已經有了三分醉意,用僅剩的神志對謝棠如道:“世子還未說您究竟有何煩憂,需要貧道解憂?”

“道長不提我竟要忘了此事。”謝棠如把玩著酒樽,“聽聞道長素來神機妙算,不知道長可否能算出我的困惑?”

一頓飯下來,謝棠如倒是弄清楚了這道士的身份。他姓張,自幼出家修行,原本也是個是個正經道士。可惜後來他師父死了,道觀落敗,張道士便出來成了混江湖的,摸爬打滾數年也小有名氣,在不少百姓中得了個“半仙”的稱呼,後來路過國公府,被他爹招攬。張道士原是要雲游四方,最後被魏國公一心向道的誠心打動,就留了下來。

——是個騙子,看魏國公像個冤大頭,於是就心安理得留下來騙吃騙喝。

謝世子如是總結。

聽了謝棠如的話,張道士心想,我哪兒知道你這倒黴世子有什麽困惑?

但他是世子,這種話說不得。

張道士眼珠子轉了轉,錦衣玉食、金尊玉貴的人物,還是知慕少艾的年紀,煩惱麽,總歸就那幾樣。

他便試探著問:“世子心中可是有了人?”

道士的話引得他微微一楞,隨即撫掌笑起來:“不錯,我心中確實是有一人。”

“叫我寢食難安。”

他口吻意味深長。

張道士略略松了口氣,富貴公子,能有什麽煩惱,無非是情竇初開,少年男女那點事情罷了。但他心底又有點納罕,“寢食難安”這個詞不太像是在提及心上人。

不過酒勁上頭,容不得張道士細想,那點異樣就如蜻蜓點水被忽略過去了,他腦子昏昏沈沈,張口就來:“既然是叫世子寢食難安的人物,要麽就能斷則斷、不留後患,要麽就徹底得到這人。”

他說著“嘿嘿”一笑:“以世子的風姿氣度,想要什麽人不是手到擒來,何須如此憂慮?”

謝棠如微微沈吟,很是認可道士的話。

“道長說得不錯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雞同鴨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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